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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见

初见

初见

有谁记得生命诞生时的场景?

人们对此的印象仅有出生婴儿的哭喊和母亲充满慈爱的微笑。而我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出生时的场景。

我不是人类。

我是出自人类的想法所制造出来的机器,按他们的话说,我,是一个仿生人。一个模拟真正人类的生理和心理的机器。

这样的出生叫得上是生命吗?

当机械臂把我身体的各个部分零件组装完毕,当我睁开眼第一次看见这世间的样貌……或平静,或寂静,那是难以言喻的心情和遭见。

白色……

明亮的白色……

只有这一种,纵使再怎么环视周围也就白色。

我取下放在一旁的衣物,很自然地将其穿上,然后走到那边的一片落地窗前,俯瞰着外面的城市夜景。

隔着玻璃仿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星空,城市建筑的点点零星灯光照亮这一整个黑暗。就像那句话说的,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。

数以千计的车流量,不断划过由车灯形成的光线网,配上上面的星光,何尝不是一座让人心醉的不夜城。

好美……

手轻轻按在看似薄如纸片的玻璃上,又用食指和中指一同轻抚这片玻璃。

闭上眼……

一切都不可思议。

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。

正在这时,旁边传来门推开的声音。随之走进来的是一位披着白大褂,身材高大,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。

他见到我,脸上不由自主地显露出喜悦的表情,还有兴奋和激动,简直就是一脸的幸福。就连说话都慌张得口齿不清:

“能……能说话吗?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那就说……我的名字,罗森。”

“罗……罗,森?”

“对对对!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
面前这叫罗森的中年男子开心得似乎有点控制不住,想要手舞足蹈,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孩。

“再说下,你的名字……格,蕾,丝。”

“格,蕾,丝……”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读来其中的韵律,“格蕾丝。”

“对!这是你的名字,格蕾丝。”

“……格蕾丝。”

我再一次细声品读着这个名字,体内流淌这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,或豁然开朗,或意味深长。

而罗森则是从进门就是没放下过笑脸,看上去十分幸福快乐,这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喜悦呢。这种感觉也让我一下子忘记自己是仿生人的事实。

“你的出生就是一个奇迹。”

奇迹吗?

我呢喃着这个叫做“奇迹”的词,读来总是感觉其中蕴含许许多多的东西,许许多多无法理解的东西。是希望,亦或是失望?

陷入苦思的我,似乎发呆地看着面前的罗森。

“我要带你去见见其他人,他们一定会惊叹那段诞生!”

说话时罗森就已经拽着我走出这间白色的房间,穿过更是一面为墙的落地窗,那里可能会看见之前更加美的夜景。

然后我们走进一处又是由大部分玻璃围起来的,叫做电梯的小房间里。看着门上面的数字不停滚动,伴随一阵细小的嗡嗡声。

不喜欢这个叫电梯的东西,我讨厌拥挤的小房间,一进来心里就涌出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。是该用什么词来形容,压抑?幽闭?迷惘?

完全摸不着头脑。

当数字停下时,门向两边退去,让出一道出口。

前面的地方宽敞许多,能看见许多和罗森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。我看见他们在和其他人交谈,还看见有的人在搬东西,还有……更多不熟悉的人。

罗森继续在前面走,而我只好跟着他。

我不熟悉这里,生怕迷了路,找不着方向。除了罗森,其他人我也不认识,也没见过。

况且,就在十几分钟前我才出生。

当罗森从电梯出来之后,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把目光投向这边,看看走在前面的罗森。但大都目光是向我射来。

一阵阵嘈杂的声音环绕耳边,不停喳喳地叫。时而杂乱,一通乱叫;时而规律,一段细而长的电磁声;时而惊吓,突然“嘣”的爆一下。

我揉揉头上最高的穴位(百会穴),又揉揉耳洞附近。

不喜欢被围观注视的感觉,我没有一点地去瞥见周围人的表情和眼神。只知道他们看着我,我没看他们。

跟上罗森的脚步,我们到了一间比起外面小很多,但比电梯又大上不少的房间。里面有三个还是披白大褂的人各种做自己的事情。

“罗森!诶,那个不会就是……格蕾丝!”

一位个头与罗森相当的平头小伙上前来,从罗森进来开始他就是三人之中唯一注意到罗森。他笑呵呵地上前和罗森讲话。

直到他注意到罗森背后的我。

“真的做出来了啊!罗森!”

“是啊!费劲好多心血,终于完成了。”

罗森同那人一样激动,我则继续站在罗森背后,同时也去看看其他人。

有个带着黑框眼镜,矮罗森一个头的马尾辫女人,她站在一块白板前不停写写画画。

另一个是肤色略黑的胖男子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看手上的几张图纸。

我比较对马尾辫女人在白板上写的东西感兴趣,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式子和数字,她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像是草图的一样的东西。

缓缓走向白板,马尾辫女人正背对着我。为了不打扰到她,我站在与其有一定距离下看着白板上面的那个草图。

一个疑似水牛的动物,更奇怪的是上面很明显地添了电路和金属的东西。不是动物吗?难道……

“格蕾丝原来你对这个感兴趣啊。”平头小伙不知道怎么回事,突然朝这边喊道。还把马尾辫女人给惊动到了。

她捏着笔的那只手绷得紧紧的,上面开始泛出青筋,整个手臂在发颤,随后就是整个身体在原地抖。

我感到情况不对劲,就赶快扭头看平头小伙,想尽快叫他打住。可是我刚张开嘴,还没发出声,小伙便说道:

“那是尼娜小姐的研究项目。罗森是研究仿生人,这个技术已经在前面有了的,罗森是突破;而尼娜小姐,是研究机械生命体,算是一种创新加突破吧,和仿生人差不多,差别就那个是动物形态。”

看着平头小伙,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惊动到尼娜。她原本对着白板,现在是面对大家,略带些稚气的面孔上写的是“怒气”。

她瞪了一下平头小伙,随后又继续自己之前在白板的状态一样。

“呃……这已经习以为常了。格蕾丝,她其实一直这样的噢,闲言少语的。不过好歹都研究的东西差不多。”平头小伙依旧是一副厚脸皮的样子,继续说:“那边的黑胖大叔是来帮忙校对的,而我呢……”

他停顿了一下,摆好一个可能自认为不错的姿势,说:“我……是罗森的助手!”

……真不知道这个人该怎么说了。

“好了,杰瑞,我现在还要带着格蕾丝去参观下植物园。”

“好嘞!植物园可是好地方,绿色的植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,格蕾丝要常来这噢,我天天在的!”

“别贫了。”罗森苦笑下,“走吧,格蕾丝。”

就这样我继续跟在罗森后面,临走时我又看了看尼娜,她还在白板前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。瞟眼看见杰瑞的时候,他向我笑嘻嘻地挥挥手。

“很有趣的团队吧,成天小打小闹也不是坏事。”

路上罗森时不时地自言自语,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给我说的,但没回答他似乎也没有招来不满和疑问。

从刚才的房间走出来到植物园的路上,人越来越稀少,当一点人也见不到的时候,眼前出现一点绿色。

“植物园?”我随口问道。

“嗯,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活手上的活,正好我们能看看。”

罗森走到植物园门旁边的一个机器前,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卡在上面贴了一下。

“滴”一声,门开了。

“进去吧。”

我和罗森一同走进植物园。当我一开始走进这地方就被震撼到了。

斜阳草树……幽深竹林……秋水天际……

脑中不断浮出许许多多的画面。

脚下的地还是被踩实了的泥土,道路两旁是说不清也说不上的花花草草,我想走近某一朵花前,想更加亲密的体会自然。

对吧,这叫做自然。

路的前方是被雾给遮住,幽邃,神秘。

一下子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,我不知道该做出如何举动,不知道该做出如何话语。我看着罗森,又看看周围。

奇迹……

对!这就是奇迹吗?

我把手心轻抚在胸口,闭上眼,静静感受这一切,感受自然。你若精彩,蝴蝶自来。

睁开眼,我蹲在一株花朵前,叶片长圆形至倒披针形,花瓣呈淡紫色。质朴又似夏日的清凉。

“这叫紫罗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美……空气中还在弥漫着它的淡淡花香。”

有句话说,人是会为了能见到人生最美好又光辉的一刻而去奋斗,只要见到那副光景的一点点,就会充满动力,一往无前。

我再靠近面前的这株紫罗兰,继续醉心于这样的花香。许久,我问罗森:

“那里面还有什么吗?”

“比这更多的植物。”

“去看看吧,我想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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